下場之後,衛淵依然心跳如鼓。此前衛淵只是在書上和老師施法佈置的影像中看到過異族,這次卻是親身正面戰鬥,而且對戰的是個體戰力極強的山民巨人。
山民也是一大種族,生活在大湯南方和西南,雍州越過邊界山脈就是山民地界。山民共有兩種,一種比人族略矮,在山間行動如風,另一種則是衛淵所面對的巨人。兩種山民體型差異巨大,但卻是同源同種,造物之奇,實是讓人歎服。
衛淵對山民格外關注,原因即是雍州之外就是山民之國,山民主攻方向雖然不是雍州,但也時時有小股部隊入境侵擾。而且山民兇猛殘暴,上古時期人族就在山民食譜上,今時今日,山民抓捕了人族,也還會烹煮食用。
山民巨人起步戰力都相當於道基修士,衛淵對上的是山民巨人中最弱一等,而且太初宮爲策萬全,早就下藥摧毀了他們的神智,只剩下戰鬥本能以作爲磨礪弟子之用。真正的山民巨人不僅冷血殘暴,而且狡詐狠毒,並且全身鎧甲,用的也是特別鍛造的武器。如果放出來的是那種山民,衛淵凶多吉少。
衛淵之後,同學們也紛紛上場。偌大的山谷中劃分了十幾座比武場,戰鬥同時進行。對戰異族就沒有限制,可以手段全開。
曉漁以道基仙劍大日加持極品法劍,威力無窮,一劍將山民巨人斬成兩片。
寶芸道基未成,但是一身極品法器,手託一隻琉璃玉瓶,驅動時光芒四射,各種大威力道術如同狂風暴雨,炸得山民巨人焦黑倒地。
晏銘則是拋出兩顆法球,炸開後場中就出現兩尊鯨鮫武士。鯨鮫武士身高三丈,比山民巨人還要高出一大截,實力更是相當於道基中期,又是以二對一,轉眼間就將山民斬殺。只不過這種法球乃是一次性用品,又沒有使用修爲限制,所以單顆價值十萬仙銀。晏銘等於是用二十萬兩仙銀買了個不錯的考試排名,獎勵大約值兩千兩。
晏銘此戰並未受到嘲諷,反而收穫一片讚揚和驚歎。原因只有一個,那就是這二十萬兩是晏銘在這三年裡自己賺的。晏銘當年所受恩賜來自祖師腰間玉佩,那玉佩有介子須彌之能,實際上就是祖師的腰包。
祖師腰包之賜,恐怖如斯。
除了這幾人外,還有好幾名弟子各出手段,艱難獲勝,但是大部分學生都敗下陣來。山民巨人皮糙肉厚,筋骨極爲結實,普通道基法器砸上去就是個輕傷,殺伐手段不行的人,直到道力耗盡也無法重創對手,所以就連那些鑄成道基的弟子也有一多半都敗下陣來。
整場考試下來,戰勝半殘級山民巨人的只有十三個,連總數一成都不到。太初宮弟子本來個個心高氣傲,根本沒把異族放在眼裡,直到面對面打過之後才真切感受到異族兇殘並不只是說說的。
兩場考試結束,衛淵在鼎新派五名得到祖師恩賜弟子中位列第四,屬於不過不失,獲獎培元丹三瓶。
不過所有人中,只有衛淵和山民巨人正面硬拼而未落下風。有衛淵的例子在先,所有明王殿弟子都嗷嗷叫着和山民巨人硬拼,然後悉數慘敗,兩個原本能打贏的也敗下陣來。
其中有一位明王殿天才弟子有樣學樣,也學衛淵拿了把長槍,同樣繞後刺中山民胯下,但那山民吃痛坐倒,不小心把那弟子坐在臀下。那弟子被坐成重傷,遂敗。
小考之後,傳明王殿殿主找上玄月真君,想將衛淵收入門下,未果。又有人傳言,說明王殿殿主其實早就知道天青殿必不肯放人,找上門去只不過是因爲明王殿近日發了筆橫財,需要在玄月真君面前展示展示。
小考結束後,讓衛淵沒想到的是洗煉根骨居然還要繼續!
此時他所有陰陽秘藉都已經看完,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,就想跟大師姐據理力爭。
但大師姐從不和人講道理。
大師姐表示,別說只是小鳥變鷹,就算老鷹吐血,該怎麼洗還是得怎麼洗。
衛淵奮起反抗,慘遭鎮壓。過程頗多羞恥,可填滿玉紙一張,讓衛淵自此難起反抗之心。
好在衛淵道基未成,大師姐那一手力拔道基的絕學沒有用武之地,不然衛淵也得體會一下痛不欲生、生不如死、欲死還生、似生似死的感受。
融血境修煉照舊,只是丹藥換成了血華丹,一顆仙銀兩百兩,每日三顆,味道一言難盡,比培元丹有過之而無不及。三日後就讓衛淵感覺蟾生不值得。
這一吃就是三年。
融血修成,衛淵全身血液化爲淡粉,濃如流淌水銀,肉身更加強健,速度大增,且恢復能力大幅提升。如果是現在參加宗門小考的話,那衛淵打完自己的四個,還能多打兩個。
融血後是玉骨,即鑄煉全身骨骼骨髓。玉骨境丹藥換成了鍛骨丹,每日三顆,每顆四百兩。味道首顆即讓衛淵懷疑蟾生,然後一吃兩年。
玉骨境洗煉依舊。
玉骨修成,衛淵全身骨骼晶瑩如紅玉,幾近透明。此時他速度再增、趨退如電,力量暴漲,只有肉身強度沒怎麼增長。若是此時參加小考,除了寥寥三五人外,其餘人在衛淵手上撐不過三合。即使對手已經修成道基,衛淵只有拳打腳踢,大部分道基也不是他對手。此時對上披甲山民巨人,衛淵亦有必勝把握。
此後是煉神,服神蘊丹,七百一顆,兩年有成。
此丹服下,蟾生不如死。
時如白駒過隙,衛淵終於煉神大成,鑄體圓滿,只待一個凝聚道基的契機。這時距離衛淵踏上仙途剛好十年。
這一年,衛淵十六歲。
蟾十歲。
這日天方破曉,張生就坐在衛淵面前,做最後的考校。
衛淵識海時,一張觀想圖生機勃勃,活潑靈動,已然有了自己的靈韻。這是鑄體大成的標誌,那隻玉蟾更是靈動,當張生神識掃過時還眨了眨眼睛,頗爲頑皮。
不過按太初宮標準,這觀想圖平平無奇,沒有瑞獸仙禽,沒有神魔仙佛,也沒有仙劍神兵,惟有圓月裡盤踞的陰影算是一點特殊。
但衛淵張生知道,把這張觀想圖填滿是何等艱辛。
過去幾年中,天青殿自玄月真君起,個個都對圓月中重新出現的陰影視而不見、絕口不提。只要陰影沒有繼續拓展觀想圖,大家就當他不存在。
仔仔細細地看過觀想圖後,張生一聲嘆息,嘆衛淵,也嘆自己蹉跎的十年。他怔了一會,方道:“走吧,隨我去見祖師。”
此時衛淵亦修出道力,站在飛劍上穩若磐石。飛劍如電,轉眼間落在天青主殿。上一次衛淵到這裡,還是九年前。
大殿中央,坐了個白髮長鬚,慈眉善目的老道,臉色紅潤如嬰兒。在張生提點下,衛淵趕緊過去行大禮拜見。這位看上去與人爲善的老道,就是天青殿和水月殿殿主玄月真君。
真君左右,各站了三位真人,其中焚海真人站在左首第二位。今日天青殿和水月殿六位真人全部到齊,可謂隆重。
受過禮後,玄月真君就命衛淵起身,雙目微張,已經把他內外看得通透。此時的衛淵七尺有餘,比常人要高出一頭,肌膚寶光內蘊,沒有半點瑕疵。
至於容貌,小時候焚海真人就說他生得比張生好,以致張生整整生了三個月的悶氣。此時長開,又和張生拉開了一點差距。
只是衛淵自幼沉穩端凝,眉宇棱角分明,隱含鋒銳,和徐恨水那一味的清澈柔美完全不同。
玄月真君看了許久,方嘆息一聲,聲音頗爲蒼涼,緩道:“這觀想圖自有蒼茫氣象,渾然一體,有如天地,根本無須洗煉,此前是我們着相了。”
聽了真君這話,幾位真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。過去十年,衛淵修煉丹藥的花費是大頭,但洗煉根基的開銷也不小。現在真君居然說洗煉沒什麼意義,這讓幾位真人都是難以接受。
怎麼會沒有意義?當下就有兩位真人長眉倒豎,準備和真君理論一番。真君可也不見得就是對的。
當下就有真人侃侃而談:“玄月祖師,您這話恕我無法苟同!修仙首重精純,這是亙古不易的至理!精純哪有無用的,道基再怎麼精純都不爲過,就好比一張純白玉紙,上面偏多了個黑點……”
能修成法相真人的,個個都是天賦毅力氣運無一或缺之人,並且基本上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那就是對精純無比執着,看到一點雜質,就象是面前白紙上落了粒芝麻,一定要弄掉才能舒坦。
他們在凝聚道基時,一個個恨不得把仙胚精純上百遍千遍,就算沒有雜質,也得再錘幾遍方纔安心。
衛淵這仙胚規模前所未有,但是精純上就差得遠了,隨便拎一塊都值得錘鍊個十幾遍,特別解壓。
真人們法眼如炬,一眼望去哪哪都是雜質,越看越彆扭,恨不得身代衛淵,親手把裡面的雜質一顆顆擠出來。
再說如果真的不需洗煉,怎地現在才說?丹藥洗煉一境比一境貴,但凡早說幾年,幾位真人也不至於一貧如洗。
玄月真君又勉勵衛淵幾句,然後道:“你十載苦修,眼下需要尋覓道基契機。馬上就是我太初宮十年一度的大考,這是每個道基修士的職責。你雖然還不是道基,但鑄體大成亦可視爲道基。十年苦修,現在到了爲宮中效力的時候了。張生!”
“弟子在。”
“這次大考你與衛淵同去,一會你持我信物去宮裡領取一應法器用具。”
張生領命,接下來玄月真君又賜了些丹藥和法器,就讓衛淵回去準備。由始至終,玄月真君一隻手都籠在袖中,沒有伸出來過。
待張生走後,玄月真君的聲音再起:“精純之事不是你們這麼理解的,道法自然,有時雜質也是大道的一部分……”
“……恕弟子無法苟同!”
“來來來,本真君只出兩根手指,教教你們什麼是尊師重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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